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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伤口(第1页/共2页)

少年眼底挂有乌青之色, 疏朗的眉眼却蕴了笑,微弯的唇角荡起一弧。

他凝视着苏念栀,笑声明冽。

“苏念栀, 昨晚,你舒服了吗?”

“啪嗒”一声,陆明怀和扶翎二人身前的木筷一齐掉落。
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陆明怀正对着扶翎,疑声发问。

而扶翎却只是摇了摇头道:“我也不知道......原来他俩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, 可堪‘疾速’二字。”

“可是我瞧着, 倒像是栀栀对妄清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?你看,妄清分明就像是一幅被欺负了的样子。”

陆明怀不禁咋舌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他正欲发问,却被女子之声打断。

“我没有欺负他!”

苏念栀在听见了陆明怀和扶翎的对话后, 立刻出声。

陆明怀和扶翎举着木筷的手一顿。

然而苏念栀泛红的双颊似乎让她说的话变得毫无可信度。

“谢妄清, 你自己把话说清楚, 告诉他们我根本没欺负你。”

苏念栀窜了愠气儿, 昨夜她因月事而难受的时候, 谢妄清帮了她这的确不假,然而谢妄清也碰了她的后背。

这算谁吃亏?

凭什么倒是谢妄清先显露了无辜之态,将她看作了一欺|辱他人的恶女。

况且,她不得不暗自腹诽,为何次次谢妄清说的话总是容易引人浮想联翩?

难道真的因为他是狐狸?

苏念栀两眸中垂照谢妄清的玉面。

却见谢妄清唇角勾起一抹笑, 随即清朗之声立显。

“苏念栀,你昨夜在床上为什么要乱动?”

“我哪里有乱动?”

苏念栀哼声而言,双手紧紧扣在桌沿, 她睡觉时, 向来是最安分的了。

“是吗?”

谢妄清嗤笑而答, 眸中洇开春水流波。

“那你的手在乱碰些什么?”

谢妄清一思及昨夜被苏念栀碰过的地方,便觉脊骨攀染酸麻。

她怎么可以?

她怎么敢?

她怎么能?

这般用力地揉搓他的狐耳,还......

谢妄清不知不觉间,耳垂染上了些霞色,只因他背对着明光而坐,才没有被众人察觉。

“我哪里有乱碰?我只不过觉得腹部不舒服,将手放在了腹部罢了。”

“你将手放在腹部,为什么要压着我?”

谢妄清言语之时,始终夹带着明朗之笑。

倒是苏念栀一幅气急的模样,使得她说的话并不如谢妄清有说服力。

“哪里压着你了?要压也是你压我啊?”

苏念栀一女子怎么可能压得住谢妄清?

只是她话音将才归于静谧,却倏然觉着有些不妥。

等等,她刚才在说什么?

压......

苏念栀扣在桌沿的手一紧,她怔愣着看向扶翎和陆明怀。

扶翎一双美目之中总是潋滟流情,然而今日却平添了些惊诧。

她目光在苏念栀和谢妄清身前来回流转,随即樱唇微张,话音一顿,只堪堪道出两字。

“刺激。”

陆明怀靠着扶翎而坐,亦是颔首附声。

“精彩。”

“居然是栀栀在前,想不到啊。”

陆明怀面显不可思议之色。

“居然是妄清在下,猜不到啊。”

扶翎则低声接话。

“不是这样的......”

苏念栀一时语凝,怎么会和谢妄清越描越黑了

“算了,你们说的对,是我欺负了他。”

“我有罪,但我们的要务不能耽搁,还是先行前往明安国取无方镜碎片吧。”

苏念栀揽过那莫须有的罪名,只想快些结束争辩。

谁知众人起身离开招福客栈时,谢妄清却再次挡在了苏念栀跟前。

长影将天光所拦,苏念栀唯一可见的只有谢妄清的玉面。

他微微弯腰俯身,在苏念栀耳畔清润凝笑。

“下次你再乱碰,再敢压在我身前......”

“别怪我不留情面。”

少年丢下一语,便转身跟在了陆明怀和扶翎身后。

白影飘然,在春日景光之下,若皎月溢出的清波。

苏念栀稍然微愣,她忽然想起一事。

昨夜她是她歇在了床上,那谢妄清为何会说她压住了他?

“谢妄清!你是不是昨夜偷摸着翻上了床啊!”

*

明安国

琉璃瓦上倾覆碎叶,料峭夜风旋至,将碎叶卷携,若蝶蹁跹。

宫灯落下明彩,将小径映照。

朱色宫门倒映出来往宫娥之姿,然风卷影微动,却显孤泠。

“颂瑶!”

“长公主!”

李嬷嬷抬步上前,扶住了堪然欲倒的女子。

女子单着一件中衣,如墨的发丝随意搭落在肩,妍丽面容上显露惊惧。

汗珠将其额前的碎发洇湿,最后汇聚而落,滴在了锦被上。

“李嬷嬷,我好像......”

“我好像又看见颂瑶了。”

长乐攥住李嬷嬷略带褶皱的双手,缠声而言。

李嬷嬷一双浊目之中照映着长乐的粉面,她反握住长乐的手,轻言出声宽慰道:“长公主别怕,颂瑶公主她已经故去多年,怎么还会瞧见?”

却见长乐摆了摆头,泠声道:“不,我不会瞧错的,那就是颂瑶,她在怪我!”

长乐紧紧扣住李嬷嬷的手,李嬷嬷两手立时被烙下红印。

“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,何况即便是有鬼,哪里敢入我明安皇室?”

长乐两目之中空然无波,她眼尾之间挂点了泪珠,声线轻轻一抖。

“颂瑶在怪我,怪我为何要逼她杀了那孽种。”

“她说要找我索命!”

女子话音及至尾落之处,陡然拔高,锦被堆叠为皱,她目光倏然转向了窗外无边的夜幕。

“她竟想让我给那小孽种偿命......”

李嬷嬷身形一顿,她抚了抚长乐的后背,柔声劝慰道:“这不过是场邪梦罢了,这不,郡主还为此前去为您求福了呢,公主该担心的是咱们的郡主啊。”

李嬷嬷想要转移长乐的注意,她笑着替长乐捋顺了乌发。

“郡主此去为公主您祈福,途中遇险,险些丧命呢,幸而有茯苓在她身边陪着,二人才回得来呢。”

“绮罗......对了,绮罗回来了,该去瞧瞧她。让玉奴今日先别来了,明日再来,今日我先去瞧瞧绮罗。”

长乐闻听李嬷嬷之言后,悬吊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定,李嬷嬷顺势为其整了整衣襟后,方才扶着她下了玉榻。

“公主莫急,估摸着郡主马上便来了呢。”

“公主......”

李嬷嬷话音将将一落,便见一宫娥匆然入殿。

“彩月,怎么了?”

长乐缓声而语,话音尚且未有平稳。

彩月向着长乐微然一礼后方才开口。

“回长公主的话,陛下请来的妙隐宗的人来了。”

“妙隐宗?”

长乐闻言一顿,此前皇兄闻听其常被噩梦缠身,请过法师来瞧,皆不管用,听闻妙隐宗的修仙之人能驱赶邪祟,竟然又将妙隐宗的人请了过来。

妙隐宗的人能抵用吗?

“罢了,让他们进来吧,总归一直被噩梦所扰,倒也难以安稳,我倒要瞧瞧这些妙隐宗的人能有多大的本领。”

“是,奴婢这便去请他们进来。”

彩月一告退,殿中便化为静宁。

唯有殿中窜燃的明火发出“霹雳”之声。

“公主,他们来了。”

彩月轻声而言,长乐也应声转过了身。

她眸光落在了殿中众人前。

只见青衫女子纤影窈窕,衣角翻飞处,端然美逸。

而在她身侧的男子亦是着一袭青衫,面若冠玉,鬓似刀裁,清润俊朗。

站在此二人之后的两人,却被其所挡,令长乐一时瞧不清那剩下二人的样貌。

“诸位既然是皇兄请来的,便是我明安的贵客,彩月,沏茶。”

“是。”

彩月甫一转身,茯苓便向着长乐笑而一揖。

“长公主说笑了,这本就是我妙隐宗弟子该做的。”

“是个会说话的。”

长乐慵然而语,素手抬起自己手边的茶盏。

她眸光落在扶翎之身,而扶翎微步上前时,却显出了其后之人的身影。

长乐目光旋凝而顿。

“嘭”的一声,茶盏应声被抛掷而出,打落在了那人的身前。

“谢忘情!”

苏念栀高呼出声,本想将谢妄清拉过,怎料谢妄清似是故意定在原地,等着那茶盏打在其身一般,毫不动摇。

“小孽种!”

长乐忽然若癫,顺手拿起檀木桌上的白瓷,再次朝着谢妄清砸去。

“谢忘情,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?”

“怎么,当真是来索命了?”

长乐言语之时,眸中窜开明点星火,然而她双眸中却隐约化开了清泪。

谢妄清对长乐再次砸来的白瓷也未有躲闪,反倒是生生挨下了她的击打。

当碎片划破其肌肤时,酸疼之感蔓延,彼时,他才能感知到些许不一样的触感。

他喜欢被刀剑碎瓷刮刺,似乎只有在此时,他才能体会到自己尚存于世间。

“谢忘情!你该死!”

长乐继续抬手,想要翻起那樽香炉,砸向谢妄清。

苏念栀看着谢妄清唇边漫开的笑意,便知这位反派很是享受那抹痛楚带来的刺激。

而反观长乐公主,定是认出了谢妄清,是故才会窜了这般大的愠气。

但他们还需在明安搜集无方镜碎片,自然不能离开。

“谢忘情,滚!”

长乐疯魔入心,已然不分眼前人究竟是谁。

谢忘情?

苏念栀眸光一转,旋而上前。

谢妄清本是带有浅笑的眸子在看见挡在其身前的纤影后,稍是一愣。

“长公主,想必是记岔了,他不叫谢忘情,他名为谢妄清,是因其母与其父情深意笃,此间深情并非是一场浮妄不真实的清梦,遂取名为妄清。而并非是忘情。”

女子之声轻柔恬淡,若冬雪中绽放的腊梅,暗香浮动。

从殿门之外窜入的风声在四周环绕,而谢妄清的耳畔却只能映进女子之音。

“并非是浮妄的一场清梦吗?”

谢妄清沾有血渍的嘴角缓而轻扬,可眸中却不掀半点波澜。

“妄清?”

长乐本是盛有愠气的面色渐缓。

她转眸看向苏念栀,哼声冷笑道:“

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?”

苏念栀一愣,她该怎样告诉长乐这是她猜的?

苏念栀定了定心神,随即回以浅笑:“他自己告诉我的呀。”

她话音一落,便拽住了谢妄清的袖袍,将他往殿外而带。

“慢——”

长乐本想继续言说,却被陆明怀长身一拦。

“长公主也许是真的认错人了,小师弟自小便在我妙隐宗修行,怎么会是您的故人呢?”

“何况能让长公主如此痛恨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品性贤良的人,而我妙隐宗收徒又素来以注重品性著称,倘若小师弟当真是您的故人,那我妙隐宗又怎敢将他收入宗门?”

男子朗音温润,一言一举皆合乎礼法,面容清俊,倒不像是在诓骗长乐。

长乐紧皱的眉眼微微舒展,然双唇却忍不住呢喃:“真是我瞧错了?”

*

夜风料峭,倒卷残叶飞花,葳蕤深处,藏匿细微碎声。

“伸手。”

女子轻声而言,在其跟前的白衣少年却愣然未有反应。

苏念栀自木盒中取出了翠色瓷瓶及一方白巾,想要替谢妄清处理伤口。

据原书剧情而瞧,明安国这一副本极为重要,而谢妄清正是当年明安国公主颂瑶之子。

系统此次为苏念栀安排的任务,除了继续助推扶翎和陆明怀之外,还得帮助主角团找到明安国内的无方镜碎片,并替明安国消除妖邪。

“她打你,你为何不躲?”

苏念栀见谢妄清不抬手,遂自顾自轻轻将其右手举抬而起。

甫一抬起,苏念栀借着月光才将其伤处瞧清。

白衣之下的小臂,早已被碎瓷刺扎,细小的白瓷片嵌在其血|肉之中,若红梅点落的清雪。

苏念栀的鼻尖处蒙有一层血气儿。

她先是俯身,微微屈指,想要将嵌在谢妄清小臂内的白瓷片取出,怎料方一俯身之际,却险些撞上谢妄清搭放在石桌前的承影剑。

因此,她置于谢妄清伤处的手不自觉便按压使力。

苏念栀一惊,她忙而昂首,却见谢妄清朗眉舒展,眸染笑意。

而其薄唇缓然画开一笑弧,哼咛出声。

“嗯......”

“苏念栀。”

“用力压。”

*

清月浮光,洇流的月华点缀在梨花一端,梨花被夜风抚落,倾洒若雨。

一瓣白蕊落在血痕之内,染了满面霞色。

苏念栀僵凝而不敢动。

谢妄清让她使劲儿?

这是什么特殊的喜好?

况且,他好好说话不行吗?缘何要用此般暧昧不清的话音言语?

苏念栀敛去心绪后,才轻抬眼帘,她眸光扫过谢妄清那被碎瓷夹凝的小臂,微然怔愣。

“你......不疼吗?”

苏念栀方一问出此言,便后悔了。

谢妄清都让她使劲儿|压了,哪里还像是怕疼的?

只听谢妄清轻轻笑出了声。

“不疼......”

“相反,我觉得......”

“很舒服。”

苏念栀闻听其笑音,心底一悬。

而谢妄清接下来之言,才是令苏念栀后背泛凉。

“你闻到了吗?”

谢妄清没来由的一句话,苏念栀思索半晌后,方才反问:“闻到了什么?血腥气儿吗?”

这儿能有何味道,除了谢妄清那受了伤的小臂窜开的血气儿外,哪里还有旁的味道?

而谢妄清却看向了苏念栀身后的梨花一树。

忽而

冷风轻旋,卷落梨花雨。

净白的梨花落在苏念栀的发间,如同玉簪别在了她的发间。

谢妄清轻声笑道:“这梨树之下,藏了许多的枯骨呢。”

“难怪这梨花也生得格外美,和这树下的枯骨一样......”

“用人血滋养出来的花,果然很美呢......”

他朗然而笑,话音中染带兴奋之意。

“你......说什么?”

“枯骨?”

苏念栀浑身僵愣,不动声色地绕到了谢妄清之侧。

她不理解,枯骨有什么美的!

她现如今只想快些替谢妄清上好药,离开这埋了枯骨的地方。

不过.....

令苏念栀惊诧的是......

此地是明安国皇室的居所,怎么会有枯骨?

不,宫里的冤魂不少,不排除有枯骨,但谢妄清方才却说,这儿堆积了许多的枯骨。

这说明......这梨树之下的枯骨不在少数。

“谢......谢妄清,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......”

“走?为什么要走?”

“这儿的味道,我很喜欢。”

谢妄清双眸轻然微阖,唇角的笑意愈甚。

似是沉溺于此间世界之中。

清风拂过,将少年之音缓缓推散。

“况且......”

谢妄清话音一顿,缓然睁开眸子,目光定凝在了苏念栀的身前。

“你不是要给我用药吗?”

苏念栀一愣,她眉头一攒,无奈轻语:“是上药,不是用药。”

这话之言,好似苏念栀在做何腌臜事儿般。

“噢......你要上啊。”

“那行......快些吧。”

“被你按着,手有些酸麻。”

苏念栀喉间一哽,她真的很想知晓谢妄清为何每一句话都在走不寻常的路?

每一句话都在被封禁的边缘游走!

什么叫快点上?

次次不接宾语!

苏念栀倒也不再做争辩,总归她争不过谢妄清。

还是早些帮他用了药,去找陆明怀和扶翎才是。

女子轻而俯身,绵软的乌发靠搭在谢妄清的小臂内侧,加之其倾洒药粉之时,动作极为轻微,倒像是几片轻柔的白羽在其小臂处轻然慢扫。

与这白羽轻扫的触感一道而来的,还有其身前的微香。

不是那枯骨的腐气。

而是淡雅的花香。

“好香啊......”

苏念栀正以白巾缠覆谢妄清小臂的伤处,陡然闻听谢妄清之言,她指尖微顿。

“又在说枯骨的味道香......你的喜好的确很特别。”

苏念栀嘟囔着开口,在最后一圈时为他系好了白巾。

“好了。”

苏念栀笑而轻语,眉眼微弯。

谢妄清的目光转落在小臂的白巾处,似乎在那白巾之上还残留着女子指尖的微热。

他眸光一顿,唇边化开一笑,泠然而道:“不是枯骨香......”

“什么?”

苏念栀只见谢妄清双唇翕动,并未听见其所言究竟为何。

而苏念栀方才显露疑声,还没有听清谢妄清说了什么,便听身后猝然传来女子的惊呼。

“是你!”

*

来人锦衣罗裙,发别金钗,耳着翡翠,纤细白嫩的脖颈圈有一只银环,铺绣了莲叶芙蓉的裙摆随着其的步子而晃。

“原来是你啊......”

“呵,可让本郡主好找!”

那女子一至,便在谢妄清身前停驻。

硬生生地将苏念栀从谢妄清身边给挤开。

苏念栀拿着瓷瓶的手微顿,目光在这位郡主和谢妄清的身前流转打旋。

一位是面容清丽,出生不俗的郡主。

一位是爽朗清举,幼年不幸的反派。

苏念栀愣神半晌,倒一时想不起来眼前的女子在书中是什么角色。

“今儿个遇见我绮罗,算你倒霉!”

绮罗一想到在招福客栈那一夜,便觉怒气噌然翻涌。

她盯凝着眼前的白衣少年。

他亦是笑而看向她,眸光中不见丝毫的惊诧之色。

反倒是绮罗被气得心口发疼。

“那夜你竟敢威胁我!我可是明安国的郡主,今夜你自己撞上门来了,那便是天道在助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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