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心脏不好,家里到处都放着速效救心丸,刘康乾急忙拿了一瓶,给奶奶服下,王永芳缓过劲来,大放悲声,刘康乾走到一旁,默默打了120。
报丧电话一个个打出去,很快老刘家就聚集了大批亲朋,连日理万机的刘风正也赶来了,家里的气氛凝重而沉痛,大伯是意外身亡,此前被人网络举报受贿,公布了很多细节,所以他的死很容易联想为畏罪自杀,再加上组织上还没定性,是烈士,还是抑郁症,还是腐败分子,都悬而未决,又给老刘家蒙上一层阴影。
大伯母熊茹和堂姐刘婕妤已经收到消息,正准备从美国赶回,刘风正却背着人出去打了个越洋电话,隐晦的提醒嫂子,此时回国不太合适,也许回来就再也出不去了。
熊茹会意,当即就把刚订的票退了。
客厅在还在继续讨论,小姑父义愤填膺道:“人都没了,还想怎么样,就该让爸联络一帮老干部给上面施压。”
“王建你少说两句。”刘风正道,大哥没了,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,老刘家的话语权是根据品级来的,老一辈已经退休另说,老大在的时候是正厅级,一言九鼎,弟弟妹妹都听他的,现在级别最高的是刘风正,他义不容辞的顶上了大哥的位置。
“现在我们应当冷静,静观其变。”刘风正说,“都别乱打电话,乱托人,这不是谁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,越是这种时候,越要显出我们家的党性,我们家的素质,一切以组织决定为准。”
大姑父是近江中院的正处级法官,大姑是高检的副处级,小姑是交警总队车管所的,虽然三个人都属于政法系统,但不认识纪委的人,就算认识,也没法打探消息,大家愁云惨淡,默默无语。
“都别愣着啊,把灵堂布置起来。”刘风正又道,“别管怎么样,丧事要办。”
革命干部家庭的丧事一切从简,没有披麻戴孝,没有纸人纸马,只有花圈和小白花,吊唁的人陆续来到,但仅限于刘风运的老部下,那些官场上的同僚朋友,别说人到场,就连电话都不打一个。
刘风运的秘书小李来到老刘家,两眼通红,悲伤万分,他私下里告诉刘风正一件事,纪委的工作人员把刘厅的两部手机、笔记本电脑和随身物品全都拿走了。
刘康乾站在一旁,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,这意味着什么,他很清楚,大伯死了,老刘家完了,从今以后,江河日下,就像贾府那样慢慢破败衰落,他似乎已经看到,高朋满座的家,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陋室空堂,遗像高悬……
……
韩光受到了上级的严肃批评,案子办的不够漂亮,居然把谭辉给当场击毙了,谭家兄弟一个出逃,一个死亡,很多秘密就无从知晓了,仅凭着银行账目、下面马仔的供述,是没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的。
但韩光并不在意,上面的官僚哪知道一线的艰苦,谭辉手里有枪,子弹上膛,慢一秒钟就有可能是自己的遗像罩上黑纱,妻儿成为烈士遗孀后代,享受升学加分,值得么?他觉得不值。
貔貅集团被查封,涉黑,涉枪,还涉毒,一句话形容,凉透了,李小杰和王涛两个金牌打手被铐在审讯室里,竹筒倒豆子全招了,其中就包括在酒店拘禁刘亚男,诱捕傅平安又被反杀的事实真相。
因为高岩掌握了一部分貔貅集团的犯罪证据,被韩光据理力争调到专案组来工作,他还给这个年轻的刑警取了个外号叫公牛,意思是和公牛一般莽撞而威猛。
公牛是真牛,他拿着卷宗直接找到办傅平安案子的警察,据理力争,这案子本来是谭辉打过招呼的,现在谭辉都被这个愣头青给毙了,案子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。
看守所,傅平安正端坐学习,忽然门开了,看守将他提出来,穿过ab门,发还衣物和随身物品,塞给他一张纸要他签名。
“这么快?”傅平安乐了,换上衣服出了看守所的铁门,外面已近黄昏,旷野无垠,只有一辆摩托车停在路边,旁边蹲着一个人正在抽烟。
傅平安记得那个炮筒性格的缉毒警,也记得他给自己的承诺,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。
高岩站起来,将一顶摩托头盔扔过来:“戴上,我带你喝酒去。”